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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崩印迹之日照金山

2023-02-28 04:22:27


      入住飞来寺的那天晚上,我是带着久久的激动之心入睡的,因为大家都说这几天天气非常好,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,但是梅里的天气多变,可能夜里的一场雨,吹不散的一片云,都很有可能让一切希望破灭,于是又让人有些不安。


文/豆豆

不知在哪个秋天的下午,看到傅真在《泛若不系之舟》里写着:“我坐在床上,抱着被子,和铭基一起呆呆地望着光芒万丈的梅里雪山。我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,不早不晚,并最终看到了这造物的奇迹。”我的心里便种下了对梅里雪山、日照金山向往的种子。

日照金山,据当地人说,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大约只有四十天左右可以看到,而看到日照金山的人则会幸运一整年!

入住飞来寺的那天晚上,我是带着久久的激动之心入睡的,因为大家都说这几天天气非常好,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,但是梅里的天气多变,可能夜里的一场雨,吹不散的一片云,都很有可能让一切希望破灭,于是又让人有些不安。自然面前,人如蜉蝣,我不记得上一次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,感到怦然心动是什么时候,能可能是在不经世事,不畏现实的纯真年代,但是面对自然,却时常出现这种感觉,即使是石缝中的一颗小草,也能惊叹于它的顽强,一片随风而去的落叶,也能心生怜悯。自然面前,常显得人之无力与人生的苍白。

图片来自@豆豆

人们多次登顶珠穆朗玛峰,但梅里雪山从未被征服。1991年,中日登山队的17人在距离卡瓦格博顶峰不足三百米的垂直距离处一夜消失,山难给世人留下一抹诡异的色彩。而后,卡瓦格博成为中国唯一的,法律规定禁止攀登的神山。在藏族中,有一个传说:当人类登顶卡瓦格博,神便会离他们而去。屡屡登顶失败,不得不让人相信,保护神是否真的存在。从生命之初,人类改变了太多,我们称之为“进化”,不能否认,进化推动着发展,但有时候总会到达一个我们也无法控制的极端。大约6500万年前,印度板块和亚欧板块激烈碰撞,青藏高原突然抬升,大地挤压、紧缩、扭曲,于是形成了巨大的山脉群,梅里雪山便是这中的一员。从那时起,梅里雪山一直矗立着,世间万物对她来说都显得那么苍白,随着时间的流逝,在人们心中留下了神一般的形象。我有时赞叹于人生的漫长,可以去做那么多精彩纷呈的事,但如果站在终点回望一下,又好像是一场很短暂的美梦,真是无奈又好笑。也许那天在飞来寺,在雪山的守望中,沉沉睡去的,有着血肉之躯的我,也就是一个梦而已。

领队说日出大约七点十分开始,为了不错过,我和琳琳六点二十便起床了。起床第一件事,就是“刷”得一下拉开窗帘,梅里雪山就在窗外,在浅浅的鱼肚白色的天空下,静谧着。“哇!真是一个好天气!”我激动地叫出来。我们将双手“东北揣”进衣袖里,腋窝下夹着一杯热乎乎的红糖水,冰冷的空气袭击着我们,脆弱的鼻子挂上了液体,双腿发抖,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,即使这样,我们还是和许多人一样,早早来到了观景台。等待的时间里,我们原本躁动不安的心都平静下来,万众期待里,太阳终于升起来了!阳光照在雪山的尖顶上,使之好像被撒上一层金粉,梅里雪山一下就被激活了,只见那金粉,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,像染液一样快速晕染开来,金黄的面积成倍扩大。忽然,不知从哪里传来纯净轻快的歌声,像是给这场黎明准备好的伴奏。群山已被染成一片金黄,几座高耸的山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只有那雪山之神卡瓦格博还藏在云层后面久久不愿露面。这时,藏歌变得雄浑,节奏悠远绵长,热烈激动,那恢弘的气势,好像在召唤山神,又像是在感恩,感谢这所有的一切,阳光、温暖、生命、开始……孤傲的雪山之神有时也会害羞,但他一定听到了我们心中的祈祷,于是让云霞带来了回应。云朵携卷了一些金光,立马变得魅丽起来,漫天金色云霞像一片花海,又像层层鳞片,把天空妆点的格外艳丽。那时,大概所有人都安静着,用大约5.76亿像素的“超级相机”——眼睛捕捉下一帧帧画面,只有早先摆好的三脚架上的相机,滴答滴答记录不停。

图片来自@西部印象户外

“嘀嗒嘀嗒,嘀嗒,嘀……嗒……嘀……”日照金山的那一刻,是否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,其实时间是静止的,空间也不存在。有很多疑问随之产生,我是谁?身在哪里?向往何处?我是否有前世今生?如果有,她们是否正在某个空间看着我?而我所见的梅里雪山,是否就是她们的幻形?如果没有,那么是谁创造了我?又是谁创造了创造我的那个人……谁知道?谁有答案?也许只能是梅里雪山,因为在那个静止的空间里,只有她真正存活着。每一道光芒,就是雪山给我们的一条生命线,沿着这成千上万条线,组成了一个人,一个群体,一个民族。因为来源于雪山,所以人的想象,总有些她的影子,古老而富有诗意。离开她,是现世的影子,靠近她,则触及了灵魂。此时觉得,看到日照金山会幸运一整年这件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,重要的是,思想和智慧找到了归宿,精神和元气找到了依托。你不会畏葸不前,因为她生生不息,但最终,你一定会长眠于此。

坐上大巴,怀着曼妙而平静的心情,继续向雪山深处前进。大巴车沿着214国道往山下开,在陡峭的山崖之中,居然出现一个村寨,俯瞰着澜沧江。从规模上看,村子并不大,但从细节上,比如房屋的建设,院子的布置,道路的宽窄,都可看出这个村寨在经济上比其他村寨略胜一筹。更特别的是,除了房屋,其他空地上少见畜牧,而是种植着大片葡萄。后来得知,那些都是非常优质的冰葡萄酒原产地。

图片来自@西部印象户外

那里平均海拔高达2200米,气候接近波多尔,使得葡萄可达到一定糖度,酒体色泽也会如宝石般深红,纯天然的高山雪水更是保证了葡萄的品种。像这种不计成本,只为做好酒的产业,真是让人敬佩不已。另一方面,我肚子里的酒虫也苏醒了,真想快到雨崩尝上一口啊!

大约十点半,我们到达西当总也,下车,领队给我们分发头巾、雨衣等装备,待所有人都整好行囊,真正的徒步便开始了。我们钻进山丛,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将树林分割成两半,脚踏过的山路,在身后掀起一阵尘土。不过徒步的条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刻苦,路虽崎岖,却是好走的。更何况在大山里,呼吸着暗香浮动的清新空气,轻抚着晒去疲惫的午后暖阳,偶尔停下脚步歇一歇,遥望对岸朴实逶迤的裸露高山,无不成为一种享受。如果你在藏区的山野里听到清脆而又断断续续的铃铛声,千万不要惊慌,那不过是驴啊、牛啊,脖子上戴着的“定位器”。大山里的畜牧大多是放养的,到了傍晚,如若不见它们回圈,牧民便可循着铜铃铛声找到它们。在我听来,山谷中时不时地传来“叮当叮当”的响声,就和大山里的雨水声、雷声、鸟啼声一样动听呢!

图片来自@豆豆

爬升至南争垭口后一路下坡,人烟渐渐稀少,周遭逐渐安宁,我们目之所及,只有高远的雪山,透彻的蓝天,上百岁的老树,以及遍地覆盖的绿色苔藓。这时候,好像真的从原本喧嚣的城市慢慢进入一个人迹罕至的秘密境地。

在夜幕快要降临时,我们终于抵达雨崩村。雨崩村坐落于梅里雪山平坦的腹地,好似被母亲怀抱的孩子,几十间瓦蓝色的房子随意点缀在青青草地上,河流叮咚,几户人家已经炊烟袅袅,晚风簌簌,飞鸟已然归巢,这,不就是常言道的世外桃源么?人生一世,草木一秋。与世隔绝的雨崩,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,干干净净,清清爽爽。走进村子,路过的藏民们肤色黝黑,如巧克力般富有光泽,他们浑身散发健康的活力,还总会憨笑着问候一句:“扎西德勒。”我们也笑着回答:“扎西德勒!”

图片来自@豆豆

夜晚,领队带我们稍微走出村住,在一光线较暗的白塔处看星空。雪山之上,万籁俱寂,一条紫红色的银河碾碎在夜空里,如梦如幻。云影缭绕,若影若现,有几颗星星好像特别调皮,忽明忽暗,惹得人眼都恍惚了。漫天繁星好像绽放开的盛大烟花,把黑暗的天空都给照亮了,但又比烟花神秘,那旋转着的银星里,有着数不清的秘密。大家都将手机或者相机调好参数,趴在地上拍照,我也掏出手机,可发现苹果手机在这个场景里一点也不占优势。“有这么多人拍照,那我就做纯欣赏的那个人吧!”我心想,索性仰面躺在草甸上观星,其实我有一个小心思,那就是——坐享其成,收获大片。正在我为自己的小心思而小得意之时,我眼角的方向突然“嗖”一下滑落一道亮闪闪的光线,一秒,两秒,“是流星!”我反应过来。“快许愿!快许愿!”“哎呀,糟糕!我想不起来要许什么愿!”我哭笑不得。不过没许下愿望倒也一点也不伤心,本来就是一颗流星,何必让它背负那么多,只要它坠落的地点没有伤害到生命就是最大的幸运。

我继续观望星辰,看着看着,好像看出些星座的影子,仙后座?飞马座?还是天鹅座?正琢磨着,突然看到,银河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,也正躺在草地上,看星星!

美酒虽好,可不要贪杯哦